不怕鬼不信邪的故事

《不怕鬼不信邪的故事》张友鸾 译写解放军文艺出版社

世界上没有神，也没有鬼。但总有人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制造事端、兴风作浪。如果人们头脑不清醒，就可能信邪、怕鬼，甚至成为歪理邪说的俘虏。为此我们把这些故事作为具有讽喻性的寓言推荐给读者。

《不怕鬼的故事》三十多年前曾在全社会引起强烈反响，对于向人民群众特别是广大青年进行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的科学世界观教育，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在推进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大业的今天，重读《不怕鬼的故事》，对于我们分辨科学与伪科学、分辨科学与迷信，仍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唐朝有个功臣的子孙名叫窦不疑的，官居中郎将，年纪大了，告老还乡。家住在太原北郊阳曲县。

窦不疑这个人，胆子非常大。年轻时候，最乐意仗义帮助别人。他和十几个要好的朋友结成一伙，有时在一起斗鸡，有时在一起牵着猎狗去打猎，赌起钱来动不动好几万的输赢，彼此鼓励要做个英雄好汉。

出太原城东北几里路，有一个拦路鬼，身长二丈。每逢阴天下雨天黑之后，时常出现。撞见的人，往往被吓死。

一伙年轻人打赌说：“谁要能去射死那个拦路鬼，我们就送他五千钱。”

别人都没有答腔；只有窦不疑说：“我去！”

等到快天黑，窦不疑就去了。

那一伙年轻人商量道：“这个人出城就躲了起来，过了夜却来骗咱们，说是已经射过了，他的话能相信吗？——咱们何不暗暗跟在他后面去瞧瞧呢？”

窦不疑来到那个拦路鬼时常出现的地方，正好遇上。他追着鬼就射了一箭。鬼带着那支箭，转身逃走。窦不疑哪肯放松，只是紧紧追赶；一面追，一面射。鬼连中了三箭，无处可逃，一个倒栽葱，摔到坡岸下去了。

窦不疑往回来的路上走。那一伙年轻人笑着迎了上来，和他说道：“我们怕您躲起来骗人，所以暗暗跟着您，现在才知道您的胆量是这样大！”

大家把钱送给了窦不疑，窦不疑全把它买了酒喝啦。

第二天，到那个坡岸下面去搜寻，只见一个荆条编的开路神倒在那里，在开路神的身旁，还找着了那三支箭。

从此以后，拦路鬼再也没有了；窦不疑的英雄大胆也出了名。

窦不疑告老还乡的时候，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了，但那英豪的气概，依然一点儿没有低落。

唐·牛肃《纪闻》。宋·李昉等《太平广记》卷三七一《精怪》四《凶器》上引

唐朝元和年间，有个名叫陈鸾凤的，是海康人。他讲义气，不怕鬼神，乡亲们都把他叫做“赛周处”。——原来远在晋朝的时候，有个周处，性情暴躁，行动粗野，大家都怕他，躲着他。当地南山上有一只猛虎，长桥下有一条蛟，时常出来伤人。大家就把那只猛虎，那条蛟，和周处合起来叫做“三害”。周处知道了这回事，就上山射死了那只虎，下水斩杀了那条蛟，自己也改正了行为：这就是后来说的“除三害”这个故事。大家把陈鸾凤叫做“赛周处”，也就是认为他和周处在许多方面都一样。

海康这个地方，有一座雷公庙。那里的人非常信奉雷公，祭祀得十分虔诚。因为这个来祷告，那个来求保佑，太多太滥了，反而引起许多兴妖作怪的事情。

每年，在头一次天上打雷的时候，地方上的人，一定紧紧记住那个日期；如果到了满六十天（也就是满了一个甲子）那个日子，做任何工作的人，都得停下手来不动。不然的话，隔不到一两天，这个人准得被雷打死。向来灵验得很，谁也不敢犯。

这一年，海康好久没有下雨，是个大旱年。地方上的人，到雷神庙去祷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陈鸾凤当时大发脾气，说道：“我们这一乡，是有名的‘雷乡’。如今庄稼也焦了，池塘也干了。一回一回地祭神，猪牛羊都宰完了，天还是不下雨。雷神既然不灵，要这座庙有什么用！”说着，就点起火，把雷神庙烧了。

那里还有个风俗：不许把黄鱼和猪肉和在一起吃。说是谁要是这样做了，也一定会被雷打死。

这一天，陈鸾凤带着一把竹炭刀，站在干旱的野田当中，手里拌着黄鱼和猪肉，一口一口地吃，有意在等待着。

不到片刻功夫，果然天边卷来了一层怪云，刮起了一阵恶风，急雷和暴雨，直朝陈鸾凤身上打来。

这时候，陈鸾凤把刀高高举起，朝着雷雨之中，一阵乱砍。砍来砍去，竟然砍中了雷公的一条左腿。接着雷公跌落到地上。瞧那样子，有些像熊猪：头上有角，角上有毛；生着两个肉翅膀；浑身青色；手里拿一把短把子的石斧头。它那受伤之处，鲜血淋淋。一时间，云消雨散。

陈鸾凤看出来，雷公并没有什么神灵，赶忙跑回去，告诉家里人说：“我砍断了雷公一条腿啦，大家快来瞧呀！”

家里人听了他的话，又奇怪，又害怕。大家都去看，果然看见了被砍断腿的雷公。

陈鸾凤还不肯放松，又抓起刀来，要砍雷公的脖子，准备吃它的肉。

大家一齐拦住他，说：“雷是天上的神灵，你是下界的凡人，如果你杀害了雷公，我这一乡都要受祸。”说着，就有的抱着陈鸾凤的手脚，有的拖着陈鸾凤的衣襟，陈鸾凤动手不得。正在这个时候，天上又起了云，响着雷。一阵风，卷起了那个受伤的雷公和它的那条断了的腿，飞上了天。

接着，一阵大雨下起来了。这场雨从中午下到傍晚，田里干枯倒伏的禾苗，都一齐站起来活啦。

但当陈鸾凤回家时，老老少少都骂他，说他惹了祸，不许他进门住在家里。他只好带着刀，走二十里路，到一个表哥家里去借住。

到了夜晚，暴雷直朝陈鸾凤住的地方打，天火烧了他住的那间屋子。他就站到院子当中，又是举刀乱砍，雷终于打不着他。

不多久，有人到他表哥家来，把他砍了雷公的事情说了。表哥不敢留他，他又被赶了出来。没有地方去，他只得借住在和尚庙里。他一住下来，又是雷打，又是天火烧，跟在表哥那里的情形一样。

他知道别人都不愿意留他，就在夜晚，点起了火把，藏身在山岩石缝里。后来雷再也震不了他。他就这样一直在石缝里住了三夜，然后才回家去。

从此以后，海康遇着天旱不下雨，地方上的人，就凑了钱送给陈鸾凤，请他像那一回一样：吃着黄鱼拌猪肉，手里举着刀。每一次，都有大雷大雨。雷就是打不着他。

像这样，前后有二十多年，大家就把陈鸾凤称做“雨师”，意思说他能呼风唤雨。

到了太和年间，有个刺史名叫林绪的，听说到这件事，就把陈鸾凤找了去，要他说说详细的经过。

陈鸾凤说：“年轻少壮的时候，心和铁石一般，什么鬼神雷电，在我看来，都不算一回事。我拼着一条性命，目的在救活老百姓，就是上天也没法子教雷鬼向我行凶呀！”

说完了话，他把他那把刀送给了林绪；林绪也回送他一笔重重的报酬。

唐·裴鉶《传奇》。宋·李昉等《太平广记》卷三九四《雷》二引

戴东原说过一个故事。戴东原有个本家叔伯祖父，曾经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租了一座空房子。这座房子好久没有住人，有人告诉他说里面有鬼。他却严厉地大声说：“我不怕！”到了夜里，果然在灯底下现形，阴风惨惨，让人浑身发冷。一个大鬼怒容满面向他喝叫：“你果真不怕吗？”他答应说：“当然！”鬼就变出许许多多怪样子，然后又问他：“你还不怕吗？”他又答应说：“当然！”鬼的态度略微缓和了一点，说：“我也不一定非撵你不可，就怪你不该说大话罢了。你只要说一个‘怕’字，我就走啦！”他大怒说道：“本来就是不怕你，怎么能假说怕哩。你瞧着办好啦！”鬼再三再四地说，他只是不理。那个鬼对他毫无办法，只得叹口气道：“我在这儿住了三十多年，就没瞧见过你这样死硬的人。像你这样的蠢材，我怎么能和你在一块儿待下去！”说着，忽然不见了。——有人怪他说：“怕鬼是人之常情，也不是耻辱。你马马虎虎说声怕，就可以和平解决；一定和鬼彼此坚持，那会闹到什么程度为止呢？”他说：“修养很深的人，能够用安定镇静的功夫除去魔鬼，我够不上那种人。我用一股正气去对付它。正气旺盛，鬼就不敢逼我。如果我略微迁就，显着泄气，鬼会乘机向我进攻了。它用许多办法来诱骗我，幸而我没有中它的圈套。”人们认为他的话说得对。